画上川

          他站在她身后任凭敲打木鱼的声音一声一声在耳侧回荡，挥之不去。她阖着双眼虔诚的叨念着经文，青灰色的袍子干净的合在身上，她已没有海藻般的长发。念珠在手中拨动，她不知道身后站着那个曾经午夜梦回深深思念却又避之不见的入骨之人。萦绕的檀香，佛家的清净，生命的灵气把这里晕染的肃穆圣神。她的背影有种铅华洗尽的清丽，好像褪却了一身红尘气息。陆小凤想唤她却又不忍，就好像那是个平衡的支点叫一声就有什么彻底坍塌。

        他不小心弄出了什么声响。

         “施主您……” 她冷静淡然的声音终是在看清他那一瞬戛然而止。陆小凤一遍一遍描画她的眉眼，巨大的酸涩席卷了两个人，一别如斯，恍如隔世。

         “还好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佛堂里。

        其实他们都低估了自己，只有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她原本认为这一生若能再相见，她一定会泣不成声，但此刻她才知道眼泪似乎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了干净。

        她勾起嘴角，点点头。“你呢？”时光静默流淌，平和的竟叫人唏嘘。

        陆小凤豁然“我要是不好，怕是就没有什么人会好了。”这豁然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轻浮油滑。”欧阳情浅笑答他。

        陆小凤好像笑的更痛快了，“此人轻浮油滑不值得信任。”这是花满楼说给欧阳情的一句玩笑话。

        “我们在一起了。”

         欧阳情愣住，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和薛冰吗？不会，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有什么联系吧，说他轻浮油滑他应该想到的是花满楼才对。

        “花满楼。”发音时候唇瓣相抵舌尖轻蜷触到齿根，带着柔情的坦坦荡荡。

        欧阳情站在那里失神，她好像无法理通前言后语。

        “我和花满楼，是恋人。”陆小凤笑起来的样子和当年一点不变。

        又是一阵沉默，对于欧阳情他什么都不想隐瞒，即使两人有过一段不了了之的曾经。

        她笑着不住点头略带含蓄不去看他。放生池中的锦鲤自在游动，静谧安好。他们之间不是生疏，但又清规戒律的沟壑。

        一路上陆小凤把她的话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放，他想紧紧抱住她都没了身份和理由，她叫他一声施主，他应她一声师父。她微红的眼眶目送他离开，当背影渐渐埋没在轻烟里欧阳情便真真正正的在这世上消失了，她再次捻起念珠敲响木鱼的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放下了，一眼忘穿，遁入空门。

        她说  “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她说 “我欠秦魏一份情，帮他做了一些事，有人在酒店惹事得罪了人，我要亲自出国去求人家，好姐妹说那伙人看起来就是想占便宜，秦魏有心把我买出来让我上岸，她怕这之前出什么岔子就代替我去，结果坐了那架飞机就再没回来。”

        “人啊，不得到不罢手，那些人还是来报复了。我本来就不干净但那之后这身子就连自己都嫌恶心。”

        她说“没事儿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真遇到事情也就看清什么叫人情冷暖了，那些侍者哪是干我们这行的，年龄还那么小，也说糟蹋也就糟蹋了，就在我眼前的窗户跳下去，跑过去拉都来不及。”

         她说“你看不出来吧，看不出来那地方发生过那种事吧，黑吃黑而已，没了一批还是有人第二天就站起来。”

         “所以那个时候，欧阳情就不在了，都当我死在那架飞机上也是好的。”

        “秦魏手下有多少人我真的不清楚，但是他上面绝对是有一个人的，心甘情愿叫他卖命的人。”

       她说 “我来到这儿之后秦魏其实也只来过两次，上一次是剃度的时候。”

        “他手下和他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听到，明天他们的客户会入住朗顿，应该是越南人。”  

         “秦魏身边有个孩子叫小晨你知道吗？小心点他，他有时候很偏执。”

         “兜兜转，你们竟然和秦魏杠上了。”

         她说“我这儿没有酒但如果你来，还是有一壶清茶的。”

         她说“谁也不欠谁的，都是命。”

         她说“陆小凤，你们的路还很长。”

       陆小凤把CD的声音开到最大，猛的加大油门，灰尘被车轮卷起也不理会。他还是当年的他，落叶还是当年的落叶，没有痛彻心扉，有的只是本该如此或者只能如此的萧瑟和一片凄凉。

        就像欧阳情说的一样，谁也不欠谁的，都是命。本来律师就是在生死之间的人啊。

       “天呐，梁瑜你是和花朝一般大的吗？”陆小凤被眼前桃花堡的这番景象惊呆了。

       “让开––不要挡我！”

       “哈哈啊——哈哈––”

       桃花堡这么大都感觉不够两个人闹的，梁瑜和花朝分别抱着一大一小两个枕头奔跑追打，小的在前面撒欢的跑，跑一段一回头，大的在后边张牙舞爪的配合。

        “花朝？”陆小凤提高了声音但依旧没人理他。

        “脚底下有颗珠子别滑到。”  双手抱在胸前调笑梁瑜。

        “珠子？啊——啊啊——”梁瑜一个分神急急停住却没能站稳，身子不受自己控制的跌下去。她已经做好了摔在地上的准备却满满撞进了一人结实温柔的胸膛。

         “小心点儿，别摔了。”

         缓缓睁开眼睛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一眼，腾的一下脸颊就染上了红晕，梁瑜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脸部发热，平时玩笑是玩笑但是这样紧紧贴在花满楼的怀里还是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花满楼身上的味道那么舒服，可惜只有这样的距离她才能嗅的到，她一动不敢动，好像自己的动作回打破什么美好，她似乎想再这样靠一会儿，这样抱一会儿。

         “大小姐，抱够了吗？抱够了你看看我们花朝还等你呢。”

        梁瑜稍稍向下看就看到了正怀抱着枕头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花朝，长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一刷一刷，看到梁瑜低头自己她笑出声来脸上酒窝天真可爱。她把视线移向陆小凤，他故作可爱却还是挡不住迎面而来的一股醋味。

      

          

         “小瑜怎么来了？”花满楼和陆小凤深坐在沙发里自然屏蔽了梁瑜和花朝的嬉闹声。

         “收到一封三嫂的信，她说如果有一天三哥把其他人带回家或者不能保证花朝快乐的时候，希望我来抚养花朝。”她顿了一下接着道“她说自己已经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不希望花朝受到更大的伤害。”果然任何人都是矛盾体，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白幼姗，说她不负责任太过决绝能站得住脚，但他更愿意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想，当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已经没有的爱的时候又何必勉强留下，这样看她便是果敢的。梁瑜喜欢孩子，她是来陪花朝的。

        “陆小凤？你在想什么？”花满楼见陆小凤想的出神。

        “嗯？呵，我在想我们要是也像花朝这样天真该多好。”话题叉了过去“你刚刚问什么？”

        “欧阳情，还好吧。”

        “恩，回来的时候我在想这样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人活着就是希望。

     

        “明天我们俩要早早去一趟“朗顿”。”

        ““朗顿”？”偏欧式风格的5星级大酒店。

        陆小凤坐直了身子松松筋骨“是啊，欧阳情说这批货的庄家明天住进这儿，一场恶战呐。”

         “平面图都弄好了吗？”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笑起来，“果然这种话跟你说才能听懂。”

          “看来明天我们是真的要做007了。”花满楼笑说。

          陆小凤用手做了个枪的造型，并端起在食指上吹了一下，勾起一侧嘴角笑的耀眼，“最新一部《碟中谍》明日开拍，主演：陆小凤、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