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缘吧
【峰尧】《泊木之言》（二，31）
冬季外景是件很难熬的事情，所以没有特殊情况艺人都不愿意离开暖炉，但是木禹峰这会儿却不知道去了哪，片场的人只看到他连大衣都没搭就走了出去，跟他做临时搭档的女模特也只是知道有个人一直在拨打他的电话，最后是被烦的脾气上来才拎着电话不知道上哪去接了。
摄影师等得有些不悦，经纪人一看那眼色连忙上去搭话，倒不是明显的找台阶下，但还是要实事求是的表达一下木禹峰从来从没有把摄影团队晒在一边的经历，眼下肯定是出了特殊情况。木禹峰也不抗念叨，说了没两句就推门走了进来，进门时候一屋子人还都小声嘀咕着“回来了，回来了”。
经纪人眼瞧着这前前后后木禹峰的脾气开始不对，但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早已不是一个被经纪人或者说是团队完全能操控的了的艺人了，但是有些话私底下还是可以说说的。在拍摄结束后的保姆车上，经纪人语重心长的暗示，偶尔有点事情可以理解，但是这摄影师和她的团队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木禹峰听完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经纪人见这态度先是一愣继而生气的笑了笑答非所问：“这件事你觉得不重要吗？”
“我跟她聊过了，赔过不是也约了时间有空一起坐坐交个朋友。”木禹峰不紧不慢的说。经纪人被他噎住，心想他这是气不顺不想和他争执。
车开了半晌木禹峰没头没尾的悠闲问着：“我刚出道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有个总是排挤人的同辈还有人记得吗？”
经纪人沉默着思索他说的是谁，那个年头乱七八糟的八卦最多，而且已经无处可考。木禹峰见她这样子，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的。
“有人这两天一直在联系我，说希望我能帮他安排一个我自己剧里的角色。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他经纪人被问得云里雾里：“公司是不会同意的。”
“嗯。”木禹峰看似十分认可的在点头，然后问到：“可是为什么一定不会同意？”
她心想这不肯定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做主的事情，可嘴上没说。迟疑间木禹峰像是给了她一个宽慰模样的笑容说道：“我已经拒绝了，就是应该和公司的角度不一样。”
“结果没有冲突就好。”经纪人干干地笑，反正她这个头衔挂的可有可无，管那么多没有用，不过眼前最直观的东西她还是得象征性说说的。“蒋芮评剧本的时候脾气不太好，虽然是个编剧但是面子肯定要给足了。即使我想她应该会喜欢你这样的艺人。”
“这不一定。”木禹峰忽然笑了。
“为什么？”
“我也是凭感觉。”他侧头，继而问道：“她和霍伯东应该快结婚了吧？”
经纪人闻言诧异，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司机见他在专心看路况说道，“能被爆出来说明迟早要结婚的。”
“我从前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好接触吗？”
“好接触。”
经纪人继续回想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文字聊天。
“霍伯东我只是见过但是没接触过。和蒋芮有过两次合作，她其他方面都好，但是对剧本的表现力很苛刻，在片场发飙也是正常事。”
“导演不负责演员让她来负责吗？”
“不是，她只是话语权很大，况且很多时候她说的都是导演不敢说的话，她说出来也是顺了导演的意，再者以她的后台大家都得看她面子。而且又只是涉及到工作的部分，她把这些和私事分的清楚，所以业内对她职业水平的评价都特别高。”
“那霍呢？”
经纪人皱了皱眉头发道：“没接触。领导应该和你讲过他吧？”
“说的不多。”
“我知道的就更少了。”
木禹峰对着经纪人点了点头，所以就再没回复。其实他们同事同行间私下聊八卦的频率还没普通人高，外界都以为他们之间的八卦能聊得掀翻房顶，实际不然，因为怕出错。
两个人静静在车上做了好一会儿，经纪人把反握在手心里的手机翻过来返回刚刚的对话框写道：“蒋芮这人不容易讨好。”
言外之意想接近霍伯东可以从蒋芮那下手，但是蒋芮不容易变成自己人。她寻思木禹峰问霍伯东是另有意图。
“看得出来。”木禹峰说。
“我今天听到风，宁泽晨那个戏资金链断了，能不能拍完都不一定。”
这个消息木禹峰知道的可非常早，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嘴角轻嘲。用尽了手段最后能得个什么结果，最后不还是该有的都没有。如果这戏不能上线，几个月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说这阵子买的各类营销新闻也都基本上等于花了冤枉钱，白花倒不至于，再怎么说曝光度还是给他维持着的。听起来可能有点寒掺，但其实宁泽晨也没过的那么惨淡，从前流量大的时候眼看就要和木禹峰并驾齐驱，如今沉寂了也终归粉丝基数庞大。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说断就断了？”木禹峰说，
“细情谁也不清楚，只知道投资方中途撤资了。关键是没影响到你就行。”
废了这么大力气弄到手的剧不会轻易搁置的，哪怕是缺头断尾都会播出来。不过从可预估的损失上来看，假如这个男主角是他木禹峰，那买卖亏得会更大。宁泽晨正式复出的第一部剧，就算是拍再不成样也会有人看，哪怕普通人看的少粉丝也会想办法把声势炒起来，公司再把他打扮的可怜一点，他这个完全受害者的形象还说不定能圈一批粉丝。
“我听说N想巴结H，但是没成。要是成了这剧未必能这么收场。”
木禹峰觉得这很有意思，守着岑茵，宁泽晨都搞不定霍伯东，也不知道小聪明都往哪使劲儿了。可是转念他就想到了江山对他的看法，顿时便觉得这也没什么意思了。
“H喜欢的都是长得干净私底下又很稳的男生。N看起来可不稳当。“
等会儿，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木禹峰原本没往那方面想的，他诧异的回过头看着经纪人，她抬起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目光。胆子还真是大呀，木禹峰心想，不论是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不要命的想法。
“不能吧。”于是木禹峰回复道，仅仅出于惊讶。
“董事长告诉的。”
“他不会和你讲这个。”木禹峰肯定的说。
“但是他让我说给你听。”
“谢谢了。我就算是想找人巴结找人潜规则也不会找到那去。”
“你不要生气。跟你说这些是我的工作。”
“没生气，当笑话听的。”
木禹峰知道这是公司怕他自己攀了哪个枝另立门户，但是另立门户一定需要再找个靠山吗？
“喜欢的都是长得干净、私底下又很稳的男生，这也是董事长说的吗？”木禹峰说。
“我自己说的。”
木禹峰笑着不说话，经纪人不知道哪出了问题，过了大概将近一分钟，他才继续说道：“他和咱们公司一直有联系吗？”
“这两年才开始，从前咱们单位和别的公司比不了。”
“那我这杂七杂八的故事可是没少听咱们公司人说。”
“没多少是真的。不过从前那些就说不准了。那时候气焰正盛，和多少人有瓜葛谁也摸不清。”
“那你知道他和……”木禹峰打字的手停下来，顿了顿，把这几个字删了换成“嗯。”
忽然他就不想问了。一直到保姆车开到蒋芮和邓剑华约定好的地点他和经纪人都无言而坐，最多是司机大叔说了一句：“风这么大，禹峰你多穿点。”
“好。谢谢您了。”
有同行向木禹峰求取角色的这些话经纪人都给公司捎过去了，董事长听完脸拉的难看：“从什么时候开始哪个剧要加什么角色有他的决定权了？”不等经纪人答复便说道：“他这是故意告诉你来说给我听的。”
经纪人只是笑着推了推眼睛，不做其他答复。
董事长看着地面缓慢的摇晃着手里中咖啡杯里的咖啡，好一会儿才抬头说：“瑞士你别跟着去了，有个人陪着就行。”
“好。”
杯子落在大理石桌面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清脆：“他这是想告诉我不要把他当成个随便摆布的小人物，”他笑，“意思是我们总要随着他一些。”这笑容并不亲切，尤其是随后眼睛里还透出冷意。
“秦磊这个王八蛋惯的。” 董事长总结，“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捎带还惯大了脾气和胆子。”
董事长撇了眼坐在身侧接什么话都不合适的经纪人，若无其事的问道：“剧本谈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至少现在看起来大框都很满意。细节可能会微调，但都是小地方了。”
他点点头问：“蒋芮和木禹峰关系怎么样？”
经纪人眼睛看着地板煽动了睫毛：“一般。”
“嗨——”年长的男人恨铁不成钢样的拧着眉别开眼去，继而又不死心的问：“就没说示示好？”
“没有。”答案很肯定。
“怎么这么拗呢。”董事长叹了口气又瞪大了圆圆的脸上那双圆圆的眼睛，“他不是不知道蒋芮和姓霍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吧？”
“他知道。”经纪人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她这话回答的太平淡了，于是补充到：“该说的礼也没丢。”
董事长将信将疑的打量着她，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面子都给足了，也很客气。况且您都事先打过招呼了。”
“这个广告必须要重视，”他开始强调，“一部出色的大牌广告所产生的影响力不亚于一部电影。这个生意我可以不赚钱，但这个广告必须要火你懂吗？”
“明白。”
腾一下这个看起来运动神经并不灵敏的男人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光你明白有什么用？”他背过身去琢么了一会儿吩咐道：“不让他和严淼私底下再有联系。”
“电影还没上呢……”
“拍完了就行。”
“他们俩关系开始僵了，应该是不会有私连的。”
“行，越僵越好。”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笑，“你知道遇到这种异常聪明又身份特别的女人应该怎么做吗？”
经纪人摇摇头等着领导指教。
“要么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要往近了走，越近越好。严淼这尊佛就得离远点。”他给过来一个让她自行体会的眼神，经纪人接住，说句明白了。
“他还是年轻，脾气硬着又是路途平平忽然爆红的，自然不知道很多问题上该变通的还是要变通。宁泽晨抢了他的剧本，这里面确实是看起来间接有蒋芮发挥的作用不假，但是你能怎么呢，只能是想办法走到更高的地方让蹩自己脚的人再绊不住自己。况且那剧资金链都断了。咱们公司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夺食的地方，再置气没有意义，不如顺水人情。”
这是在让经纪人去做思想工作。她都听得懂，但她觉得木禹峰对蒋芮的距离感可能不像他们想得那样直观。整场剧本分析会议她都在，一点细节都没错过，她觉得木禹峰不光是对蒋芮如何，从剧本角度来说，她能感受到木禹峰对这剧本情感设定的不喜，木禹峰甚至质疑某些细节的合理性，但蒋芮却十分笃定广告的张力同为重要。都是女人，她似乎感受到蒋芮能从木禹峰的不悦中捕捉到什么信息。她不是蒋芮，所以不会清楚的知道蒋芮在想什么，但她隐隐能猜到这剧本后面还有故事。
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助理璐璐坐在稍显焦虑的木禹峰身边看他一遍一遍的瞧时间盯手机还用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峰哥，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没事的。”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转角。“还有一个人和我们一起走。”
“谁呀？不是咱们公司的吧。”
“不是。璐璐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前面看看。”
璐璐见状立刻拦住他：“你可别去，你是不是打不通她电话？安检口那么多，但是这班次的贵宾室这一片只有一个，她要是来了肯定能找到这儿。你要是和她错过了她还得找你。”
“我去看看。”木禹峰在璐璐肩膀上拍了两拍还是要走，听见了也没听见。
璐璐用手指敲着手表：“马上值机就停了。再说那面人多。”
眼见木禹峰劝不住，耳边便听到一道行李箱快速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动摩擦的声音，那声音伴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木禹峰听到就立刻快步迎了过去，两人在转弯的地方直愣愣站着相望。
“我以为你是赶不上飞机了。”木禹峰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就是一连串问题：“堵车了吗？你手机哪去了？打不通电话也找不到人。”
楚言远远看见了璐璐，他拖起行李箱用眼神示意木禹峰先回位置坐下，这个时间这个区域，就算人再少两个人这么站着也还是很显眼的。
“言哥？峰哥说还有一个人和我们一起走我还猜了半天是谁。”璐璐很是惊喜。自打上次楚言拒绝了和木禹峰共演某部仙侠剧，公司的人就都以为他们俩早就个管个的不来往了。
“正好也去苏黎世。”楚言的余光划过木禹峰的眼睛，随便找了个位子就坐了下来。
“你可急坏我们峰哥了，你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他肯不肯上飞机呢。”
楚言笑着摆摆手：“把你们俩等着急了下飞机我请客吃饭。那地方我熟，带你们去吃最好的湖鱼。”
木禹峰就坐在他对面，看起来他一点都不感兴趣长途跋涉去吃什么，从头到尾只有璐璐一个人眼睛里放着光而已。
木禹峰像是被这个话题摒弃的人，旁听的毫无意义。
“我后来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打不通？大早上的怎么还能关机呢？”
璐璐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的糊涂，所以她扭头看着楚言，但发现他和自己差不多表情。
“手机？”楚言像是完全没弄懂状况，他连忙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来看。“怎么关机了？诶？”
木禹峰换了口气，肩膀稍微垂了下来：“车速那么快，该到的时候不到打电话还不接。”他动了动腮，不接着说了。但是谁都能听懂他肯定是刚才胡思乱想吓着自己了。璐璐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酝酿着怎么能换个话题说点别的，但是俩人一来一往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让她犹豫了，因为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点多余。换言之，这些对细枝末节的盘问和颇为丰富的神态变化让她不得不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重新判断。比从前的关系还要要好。
“这一路拍照点那么多，没罚单吧。”木禹峰见他人好好的坐在这儿，就这么看着，看一会儿也就不气了。
“应该是有一个。但是后来堵车，想快也快不起来。我也着急，急的都快弃车长跑了。”
“言哥这是落了什么定西回去取的吗？”璐璐问。
楚言的嘴巴无声的发了一个“啊”的音回应，然后把头看向别处：“护照。”说完，才与璐璐眼神交流。
“护照？”璐璐笑着捂起嘴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们一起走来着？”
楚言挑着空挡迅速且无奈的白了木禹峰一眼说道：“是。我挑个下午的航班在家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来机场你早上也要晨跑，怎么都要起。”木禹峰淡淡道。
“最近真的特别累，璐璐你看他是不是不讲道理”
“我看不懂了。”璐璐如是说道，随后她听见伴随着楚言轻声叹息的木禹峰轻飘飘的一句：“那你如果再熬夜，我就该强制性想点办法让你按时休息了。”
不知道楚言听后是什么反应，璐璐听了头皮发麻，心里咯噔一下。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想法，但是她不敢猜也不敢求证，只能乖乖坐在那一动不动，连看都不敢多看了。
三个人安静极了，谁都不再多说一个字，仿佛出点动静就能当即扰乱平和秩序一般的紧张。可是不说话也不是办法，他们俩都不说话，璐璐再不说点什么不就意味着她琢么什么呢吗？所以璐璐听到身后闪光灯亮起来的第一反应是感谢那个人的。虽说是偷拍，但至少给了个话题。她看到楚言当即抬起头却不是寻找闪光灯的方向，所以她自己职业性循着方向就转过身要阻止，结果提前被木禹峰拦下来了，他说拍就拍了吧，这地方是公共场合。
楚言默不作声看着木禹峰，木禹峰便向他轻轻摇头。
“笑什么呢？”木禹峰虽然问，但他看到楚言偷笑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给予嘴角一个弧度，这个弧度是墨镜藏不住的。
“笑了吗？”楚言不承认。
其实他只是在想：像有木禹峰这种级别流量的明星，和同行出行都是要和公司报备的，楚言这样在木禹峰经纪公司眼里对木禹峰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同行，公司是不会希望他们一同出行还弄出点新闻来的，好话尚可接受，一旦不是什么善言善语公司除了迁怒之外就只剩彻底让俩人断交了。
不过木禹峰丝毫不为所动。即使没什么动静，但让公司知道两人是私下约定行程也是免不了一场责罚。但他觉得无所谓。也对，两个带着年龄差并且看起来似乎许久不联系的男人在外人眼里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换成一个女演员坐在这儿可能用不了上飞机的时间，公司领导就该致电训话了。
“被人拍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登机时候两人走在一起木禹峰小声问道。
“想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但我又不是盲目胆子大。”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楚言压低声音靠近木禹峰的耳边，“你们单位那些事儿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木禹峰笑：“一会儿再说”，临到机舱门右手扶着楚言的腰让他一步迈进去，动作太自然了，习惯到他们都丝毫没意识到这并不是个日常的姿势。璐璐在身后看着，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她确定木禹峰是将整个手掌贴到楚言腰上的，是直接接触，不仅仅只是个引导的状态。璐璐拖着行李箱，回想起曾经有一次木禹峰在舞台上也似乎是要做这个动作，但是仿佛中途发现不妥便收回手顺势搭在楚言肩膀上的画面。
“请注意脚下，女士。”
“谢谢。”木禹峰闻声回头把璐璐的小箱子接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走，我拿得动。”
木禹峰没听她的，箱子拎着就走，等放好，跟璐璐说：“我去那面找人换个坐。”
璐璐歪着身子朝楚言那个方向望了望，楚言正褪下外套在怀里叠着。她乖乖点头坐在椅子上。虽说身子是坐在椅子上了，但是脑子和心却没有。不知为何心跳很快，她不敢向后看。过了一会儿一位妇人拎着东西迈着轻快的步伐就走到了璐璐身边，准备坐下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向后望了望。璐璐做贼一样的跟着望了过去，木禹峰于是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妇人以为是对自己，兴奋的脸颊绯红又用双手捂着胸口，然而身边的璐璐就是另外一种状态了，她只想用手把脸捂住让她别胡思乱想。
结果正打算把手机关机时候，木禹峰发过来一条短信。
“别猜了，他早就是你嫂子了。”
“轰”一声，璐璐觉得飞机的发动机仿佛是在自己脑里发动的，涡轮肯定也在她脑袋里。她内心蹦出来一个自己的缩影不住且反复的快速念叨着各种语气词，她抬起手机重新有又把这几个字读一遍，没又问题，再读一遍。
璐璐用手指捅着手机屏幕，可能是手指太凉，划了好几遍才把锁解开。她明知道这几个字不多，但是就是看不懂，阅读能力好像瞬间回到了学龄前。这个“他”是谁？要不要问一下，怎么问？一连串的问题之后璐璐要被自己逼疯了，她想找个人分担一下这种心情，找个人说“你知道吗？木禹峰脱单了，跟楚言。”这么想完心中又是一阵万马奔腾，她看懂了。
楚言收拾完东西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靠好就见前方璐璐站了起来， 思忖间她又坐了回去。
“我得跟你坦白一个事情。”木禹峰得意洋洋的说。
楚言敏锐的觉察到肯定和璐璐有关系。
“我跟璐璐说了，刚说的。”
楚言听完白了木禹峰一眼：“我一猜，你就忍不住。”
“因为我觉得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到她能才出来这段时间你说她得多难受。就跟我们两个在挑逗她一样。”
“那是你，不是我。你之前是跟我商量如果她发现了就不瞒着她吗？但是你好像就字里行间一直在暗示啊，这不是顺其自然，是暗中操作。”
木禹峰只笑不答，楚言便又瞥了他一眼：“但是你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什么道。“
“我怎么了？我什么道？”
楚言哼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这是楚言今天第二次说这话。
“你还没跟我说完，关于我们单位，你都知道什么了？”
楚言故作深沉的模样：“浮皮潦草的了解了一点。”
座位隔得远，木禹峰的手藏在衣服下面探着身子偷偷爬过去怼着楚言的腰，楚言当即全身一麻，侧声差点撞机舱壁上，这会儿乘客都坐稳了，再有点动静必定十分注目，所以楚言只好忍耐着。
楚言一只手立在身侧： “我知道你们公司现在基本上管不了你。”声音非常小。
木禹峰抓着他的手给他板板正正的放在身侧放好：“听谁说的。”
“不会看吗？”楚言示意他不聊了,"别说话了，休息吧。剧本咱们到地方在看吧，我想睡了。"
这一面俩人还能聊着休息，那面璐璐却陷入另一种状态中无法抽身，不要说睡觉了，换件事情都想不到心里去。这坐立不安的样子让后面两个人多少都怀有愧疚。但就像木禹峰从前说的：“身边的知道真相都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差别就是怎么个知道法了。"
楚言答应木禹峰这个提议是因为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璐璐早点当这个知情者就会避免很多在之后的工作中因为这问题引申出的更加难以解决的岔子和误会。
“I`m ok.”璐璐不断给自己打气。几个小时以后，当机舱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睡好了要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她把这事嚼软了，能消化了。
他“老板”和她喜欢的哥哥在谈恋爱，这是真的。
香港，中环，中鼎和风办公大楼。
“我找你们霍总。”岑茵手拿文件夹，眼看就要发火的看着拦住她的前台引领人员。
“对不起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
“我有事的时候还需要跟你们提前打招呼吗？”岑茵架子摆起来的时候没什么敢靠近她，更别提是敢挡她的人了。
“对不起，请您不要见怪，这是也是我的工作。”小女孩儿看起来刚毕业不经世事的模样。
“行，给汪三越打电话，叫他下来。”
动静闹得大，走过路过的人的都往这面看，有认出来岑茵的人也不敢凑前惹到她，只能远远的替这女孩儿祈祷。
“我叫你给汪三越打电话你听不见吗？”小女孩儿被她声音里的狠劲儿吓得瑟缩着肩膀只会说“对不起，我会联系，但是请您在访客记录上签字。”
保安人员来过两次，被路过的某位董事阻止并吩咐不让参与，偶有围观的人一看董事都不让插手就更不敢上去阻止了。所以这种状况也就真的一直僵持到汪三越从办公室里下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岑茵不认识。
“我需要跟您也约个时间吗汪总？”岑茵很不客气。
“我给你赔不是。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联系我就可以。但你既然来都来了，”汪三越平静的拿起服务台的登记册，“在上面签个字吧。”
眼看岑茵的面儿要挂不住，他开始安排身后的人：“她是你手下的人？”
“对。”
“我觉得她可能不适合这个岗，先调到行政让他跟着王总监吧，不要到前台了。”
岑茵抱着胳膊，看起来惺惺其实脸色渐渐恢复。
“你什么时候来提前知会我一声，即使我不在公司不能不下来接你也不至于让你在这站着等着。茶水备好了，他在上面等你。”说完大方给了身后人一个眼色告诉他可以走了。
“三哥我还是愿意听你说话。”
“那就听我的，先把字签了。他一会儿要出去， 衣服都穿好了听说你来就没现在走。”
岑茵好话都听完了，拿起笔扭捏的添好信息把笔拍在台面上大步就自己先走了。
汪三越对那正在收拾东西的姑娘稍作打量，说道：“解决不了的时候就叫你领导来，行政缺人，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小姑娘手里攥着东西心里感激汪三越化解了这个问题又给了她另一个机会，她行礼连连道谢。汪三越摆摆手，跟着像电梯方向走去。
霍伯东掐准了时间段，一听到是岑茵来他就明白这女人要跟他平平什么道理了。正好他不急着出门，把脖子上的围巾松开搭在椅子靠背上自己在沙发的一侧，等着一会儿岑茵过来发言。
岑茵手里面拿的是碎片监控资料。高清镜头下面清楚的拍摄到木禹峰说车子被节奏那天，坐在驾驶座位把方向盘的人是楚言。
电梯里的时候岑茵这样问了汪三越一句：“哥那小情人我见过了，楚言自己也见了吗？”
汪三越看了眼变化的层数，又看着明显另有意图但显然不知细情想要跟他套话的岑茵。“都说长得像，你也这么觉得？”他问。
第一时间没有不满，没有排斥，也没有惊讶，但是一个“都说”却让岑茵犯了难。说的习以为常，她就没办法从这反应里判断霍伯东到底还跟不跟楚言打交道了。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吧？”
汪三越这才笑起来：“我知道什么？”
“东哥现在是不是又跟……”
“你风衣后面带子开了，转过去我帮你系上。”
她如果还留些聪明给自己，那这个问题被打断之后她就不会再问第二遍了。至于她怎么理解，汪三越不花心思左右。她得到信号一般站在原地不动等身后带子被重新系上，时间刚好，手上动作停下来电梯也就开了。
等见到霍伯东的时候她又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撒着娇的样子仿佛受了多大委屈。汪三越帮俩人倒好水，岑茵的脸他再看都没看，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怎么委屈成这样？”
“气还不被气死哪有时间委屈。”
“说吧，我一会儿要走。”
“监控查好了，我看到看木禹峰车的人了。”说着就把文件袋推倒霍伯东面前。霍伯东把它放在手边不去打开。
岑茵看在眼里成竹在胸：“要不怎么说办事还要枕边人呢，东西拿过来我才算知道那时候你怎么非要蒋芮帮我查。”
“你是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没有。他化妆间说那话就是个玩笑。是我非要看看是谁，打扰你清净了？”
岑茵的心里有套“歪打正着”的理论，霍伯东看得透，不过他没拆穿。
“你是来说这个的？”
“先跟你道歉，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查你的人。”“你的人”这三个字霍伯东听在心里触动微妙。
“但是我真的想不明白，说出来你别生气，”岑茵叠起自己的腿，“你身边的人就都这么阴魂不散吗？跟你就算了，多少年前的事儿我也能理解，但是为什么木禹峰也和他关系那么好？”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了：“哦对了！宁泽晨那个死了的前女友还和楚言有花边！你管管行吗？我看见是他开的车心里烦。”
“这你要自己和木禹峰说。”
“木禹峰扒着楚言吗？别开我玩笑了，你连他什么时候走、开的谁的车都知道，我还猜不出来你们俩什么关系？要是真有人扒着，你肯？”
霍伯东嘴角的笑被岑茵当成了默认。“所以我就更生气了，我花了时间结果不但没揪出那个所谓的老婆还要和你赔礼道歉。严淼他们在夜店看到的人到底是谁啊？”
“假如这个人真的存在，你找到了，找到之后打算怎么做。”霍伯东问。
“我总不能白白放了木禹峰。”
“你父亲最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是也要经常回去看看。”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岑茵不悦。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严淼，她说的话你听听就行。花这么多心思打理自己的情事，不如抽个空回去看看家人。”霍伯东板起脸。
“这些话我都听出花来了。你倒是把什么都安排的清楚，不也是领着蒋芮喂着情人还护着一个多少年前就想吃到嘴里的。”
霍伯东看起来并未动怒，“上次你爸让我把你盯住的时候我向他求的情。昨天我们刚通话，他还说起来。如果再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拦着他。”
“什么意思？”
“你那些朋友，都看好了吧。”
“谁？”
“全部。”
“你别吓唬我，你知道我怕你。”
“话说到这儿了而已。还有件事我倒是真想提醒你。木禹峰现在在拍一支广告，即便你最后真的跟他关系闹崩了，这个广告拍摄过程中我也肯定不会放纵你们折腾。拍完，这个人跟我没关系。”
岑茵哂笑：“我必须要挑时辰是吗？”
“对。”
岑茵气的呼呼喘但也没有办法。霍伯东拿起围巾正准备套上，岑茵的手机忽然急躁的响起来，敲门声几乎与之同步。
她和宁泽晨的恋情被人曝光了。
暴怒之后缓过神的岑茵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点开支付软件飞快的想要操作，但是扎眼的提示框让她不得不意识到霍伯东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她的银行卡已经全部被冻住了。暴跳如雷的岑茵一连对外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累了安静下来。
霍伯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告诉她：“照片你自己收好。走的时候叫秘书锁门。”
岑茵像没听见一样不看他。她心里憋得这股气早晚有一天得一股脑全泄出来。
（二，32）
瑞士之行似乎不像预想中的那样顺利。到苏黎世的第一天，楚言和木禹峰就吵架了，那也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吵架。
导火线是他们互交到对方手上的剧本。
楚言正要接的这部剧在出行之前都没和木禹峰正式提起过。奇幻类的古装剧已经不是稀罕题材，但吸引楚言的是这角色的性格与性别取向。问题也就恰恰出在这儿。
“这个神仙的性格我喜欢，你平常演的角色都太端庄了。”这是木禹峰看完前几集剧本的评价，又往后翻了几集，态度明显改变。
“断袖？”
“是。”
“你怎么没告诉我。”
正在看木禹峰剧本的楚言这才听出他口吻里的别扭。“你不是最近忙吗？而且我还没签合同。”
“对方是谁？”
楚言的心情被他这上来就莫名其妙的态度搞得懊糟，所以他没说话只是翻开手机相册就给他扔了过去。
木禹峰那一眼颇为不满：“这剧本你都看完了吗？”
“当然看完了。”
“吻戏你自己演？”
楚言眉头皱的很深：“替身演？”
“我不同意。”
“给我个理由。你又不是个小孩子。”
木禹峰看到剧本时候骤然升起的不悦是没有具体来源的，所以他说不明白，但既然楚言问又只能回答：“我觉得不舒服。”
“你是在吃醋吗？”楚言问的时候轻轻发笑。“我们是演员吧?如果剧情需要，如果设计的有必要，我就是把衣服脱了又能怎么样？”实际上楚言的面皮薄得很，他纯是为了争理才说这话。他极少演亲热的戏，最多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因为演的少所以也没什么经验，演不好。他明知道，于是更是回避的。
“但是你为什不告诉我？”木禹峰发现了自己的理亏。
“我把剧本都给你了不是告诉你吗？”
“你不是都做好决定了？”
楚言眼镜都不要了摘下来丢在床头柜上，压着火问：“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我提前告诉你，这戏你就不能让我接是吗？”
“你是不是答应我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演。”
楚言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在窗前来回走，然后停下脚步：“木禹峰你怎么忽然这么幼稚呢！”
木禹峰的脸几乎是僵住了：“我幼稚？”
楚言瞬间想起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知道木禹峰一直很努力的让自己变成一个可以让他安全的人。但是都在气头上谁的话都收不回来了。
“你一直都这么觉得是吗？”木禹峰逼问。
楚言向后退了一步，“这是我的职业，我像尊重一个婴儿一样看待一个新剧的剧本，你居然这么轻易就能评判？”
“我对我的职业说抱歉。”但是口吻根本没有抱歉的意思。
“你在和我赌气。”
“你了解我？”木禹峰问。
“什么？”
“不过我觉得我不了解你。”木禹峰脸上浮上一种伤情但也明知道这话楚言听了肯定不好受。随后他脖颈青筋突出：“你不爱喝朗姆。”说话时声音倒是轻了。
“有关系吗？”
“你不爱喝为什么我每次点的时候不说。”
刚刚楚言的歉疚感一转而逝，一句话又把余火点燃。他心里想着因为你喜欢，但是嘴巴里确是另外的语境：“我给你列个单子把我从小到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霍伯东为什么知道？”
在木禹峰冰凉的话语里楚言全身温度骤降，喉咙梗住，让自己放慢语速说话。“我跟你说过我们以前的关系。”
“我们住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你不能喝酒，他为什么知道？”
“你什么意思？我们当初喝酒出过事情所以他知道这很意外吗？“
木禹峰笑：“出了什么事情？”
“木禹峰！”楚言的心忽然被人揪住了，他有多不愿意讲起那时候的事情？把他杀了他都不想说。可其实木禹峰也没有在逼他，木禹峰依旧是相信他说的每一件事情的，他在想的完全是另一个方面。
“你怎么会这么生气？让我想很多年前我自己的事情我可能都记不全，但是他把你喜欢的记得那么清。”木禹峰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边回忆一边叙述，“不光是酒、我复出之后参加的那个舞会，就是我看到你和江山跳舞的那次。那天晚上我也看到霍伯东了。那时候你发烧了是吗？我成年以后除了医生之外只有两个人碰过我额头，一是我妈，二是女朋友。”他继续想，“那天晚上点的菜也很有意思，都是你爱吃的，最爱的全在你手边，一般都在对面。”
楚言抵抗住巨大的窒息压力回应：“你不是也都记得清楚。”
“我记得是因为我在乎，我喜欢，我爱！我连谁今天多看你一眼都知道！他为什么呀？他为什么就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楚言伸出两只手制止木禹峰，不让他说下去也让自己缓缓，非啼非笑但甚为笃定：“这个人，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上。你对严淼，我对霍伯东。他能记住，不过是他这个人就擅长察言观色还记忆力好。”
“你是我的。”木禹峰的眼睛让楚言感觉到了危险，那是有别于阳光少年郎的另外一种光景。“是吗？”被木禹峰眼睛锢住的楚言被问道，没说一定要回答，但很肯定的是这道题只有一个答案。
“是……”楚言轻哑的声音瞬间承接上了一个旖旎的音调。
木禹峰揽着他的腰，一口咬在了他脖颈上。一双手在楚言身上熟练的抚摸，他睁着眼睛，身体的欲望被星火点燃，但眼里却是静水一摊。
他不得不再一次更新木禹峰对他占有欲的认识。
可事情坏就坏在——他认为他在这其中也是有错的。
（此章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