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随缘吧
"晓青,我手机在椅子上,一会儿有电话你帮我接一下,我出去买点儿水果。"
"好嘞,你去吧,外卖的电话吗?"
"对。"
是拍摄中极为普通的一天,连着两周都是相似的盒饭,楚言有些吃不消了。他不是个不能将就的人,只是自己的胃觉得难挨。年少时一个人去亚马逊闯荡,饥一顿饱一顿把胃吃坏了,留下病根,而且胃病这东西根本只能靠养。想到这儿楚言叹了口气,怎么就留下了这么娇气的毛病,对,他还有一只一变天就刺痛的左手。
"呦,峰哥来啦。"晓青笑眯眯的看着走过来的木禹峰。
"我去给你倒杯咖啡吧,正好我也想喝。"嘿嘿笑着,晓青转身到后面去。
"谢谢。"木禹峰朝她喊了一声。
椅子上是楚言的手机,开始木禹峰还没注意,直到屏幕发亮,有电话打进来。
"峰哥你快帮我接下电话,送外卖的——"晓青端着两杯咖啡远远的唤木禹峰。
木禹峰也没仔细看那来电究竟是什么号码,直接接通,"喂?" 。
"尧尧——你那胃最近怎么样了?这两天有人去伦敦,我叫他给你带来些药,你留好。"
"喂?……阿姨抱歉,我不是言哥,他出去买东西了。"木禹峰虽然很多疑惑,但是他不觉得这个妇人是打错了电话。
"嗯?"电话另一头楚妈妈倒是大方从容的说:"那好,等一下他回来麻烦你别忘了告诉他一下,或者让他给我回复个电话也可以,谢谢。"
晓青把两杯咖啡撂下,看着木禹峰用唇型问他——"不是外卖吗?"
木禹峰摆摆手,嗯啊了几句才挂电话。
"言哥妈妈。"如是说。
晓青感到意外之时,电话又响了,这一次,才是外卖。
半个小时之后楚言拎着几大袋子水果回来,在现场走了一圈,只给自己留了两个梨。
"饭菜在保温盒里,一会儿口感就不好了。"
"谢谢。"楚言走去洗手的时候被木禹峰试探性的轻唤钉在原地。
"尧……尧?"
登时被激得寒毛倒立。
"对了,没听错。"木禹峰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对勾。
"刚刚伯母打过电话,等下你再回复一个吧。"
楚言这下便知道了缘由,也是,除了自己那个妈还有谁能这么叫他。
"嗯……"楚言看着木禹峰,有话要说。
木禹峰也看着他。
"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 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一句话,两个声音。
他终于要摊牌了。
他终于要划清界线了。
"地方和饭菜我都定好了,你人直接去就行。"木禹峰说。
相视一笑竟带些许疏远。
木禹峰是不是该庆幸楚言已经给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让他收手。而他又何尝不是给他很长的时间让楚言慢慢接受。
摄像大哥擦着相机嘴里哼着小调,咿咿呀呀听不清内容。
木禹峰把一枚硬币侧放在桌上用两指夹住它来回滚动。
楚言,实际上是一个会逃避自己情感问题的人。这点木禹峰很早就知道。他的感情世界一直非常被动,晓青说那是因为言哥曾经在感情上受过挫。木禹峰觉得这一点儿原因还不够。
在这件事上,楚言只是怕伤害木禹峰罢了。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那种每每希望讲清楚却又觉得割舍不开的又是什么呢?
两个演员。
男人和男人。
年龄有差。
发生在自己身上。
楚言想都不敢想。甚至暗暗跟自己说不能去想。
不过没关系,木禹峰是个见了棺材都未必会落泪的人,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所以他比他多一分成熟,他比他多一分勇气。
夜晚的伦敦在灯光照耀下显现他古老的影子,车水马龙和行色匆匆的人流伴着落山的太阳渐渐散去,对坐的人影映在橱窗,慵懒的情调刚好配一支老歌。
他和他就坐在窗前。
这家店里还有两个熟人,宁泽晨和张怡涵,这二人坐在楼上,与楚言他们俩正好上下的位置,相互不知情。
菜一盘一盘的端来,两人皆是安安静静地自顾拿刀叉享用。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这一桌子餐点,没有一样是楚言忌口不能吃的,早在楚妈妈打电话之前,就订好的单。
"说说正事儿吧。"木禹峰把刀叉放下,餐巾擦拭嘴角。
楚言觉得呼吸有些紧。点点头。
"人有时候一根筋起来不会回头。"
心知肚明的事,也就无需冗杂的开场白。
"那说明你还年轻。"
"因为年轻,所以执着是冲动;因为年轻,所以念想是幼稚;还是因为年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一定是个笑话。况且言哥又比我大几岁?"
"有时候你该为自己和别人多想想,即使你可以保护旁人和家人,那也该问问现实,能能不能周全自己。" 楚言,笑不出来。
"言哥是觉得……我还不够格对吗?"木禹峰看着盘中的残菜,自嘲笑笑。
楚言心口被人猛戳一下,他看到木禹峰的表情,呼吸一窒。
"一定会遍体鳞伤的路,何必走下去?"这就放软了语气。
"这世上有好走的路吗?"抬起头,依旧是锋芒展露,甚至让楚言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但也没有一条是非走不可的。"
"其实这问题也很简单,我只想问一句,"木禹峰的眼中是璀璨灯光掩映下的楚言,他深深的望着,声音也柔和起来,低低的问,"你心里有没有我?"
轰一声,楚言的血气上涌,他耳根发热,头脑胀大。
唇齿轻启久久无法从这个问题中回过神来。
"咚——咚——咚……"老钟如期报时,砸醒星魂迷茫在空气中不知归途的人。
木禹峰还在等待,等待他那个因为早有准备才不会太过失望的结果——楚言真的亲口告诉他——"没有。"
"好。"他居然笑了,温柔恰如这窗外一抹月光。
"我有时间等,等你接受我不愿意放弃的事实,等你什么时候心里有我。"
"不可能。"
"我不信。"勾起的一侧嘴角带着些桀骜。
"峰峰。这样的性子你会吃亏的,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楚言压住快要跳出嗓子的心劝他。
"你关心我?"俏皮的把身子凑近。
"我是怕你自负到一意孤行!"
"那就再加一句。"木禹峰缓缓站起身," 我有时间等,等你接受我不愿意放弃的事实,等你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等在这之前,我可以站在高处不怕任何人的明枪暗箭。 "
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天真?楚言的手是颤抖的,看他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的挺拔背影,微微颤抖。
楚言的身体十分疲惫,啪嗒啪嗒的声响洗刷他身上的金甲,天气像个孩子的伦敦,下起了小雨。
再好的演员都没法像走进一部剧那样快速的从一场入戏至深处走出来,何况,那是他们自己书写的故事。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行人在这里谢幕的痕迹,却拉开了他和他多少年涅槃重生的序幕。
楼上的这个位置。
两个人也同样不是仅仅来消遣的。
张怡涵的妆已经哭花了,她把一张B超的黑白图片放在桌上推给宁泽晨。
"孩子我已经打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怡涵。"宁泽晨尴尬笑笑,"你怎么能确定孩子是我的?"
"哗——"张怡涵端起杯朝对面男人的脸泼下去,"后悔的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嘎达嘎达的发出清脆声响,女人扭捏的腰肢渐行渐远,男人眸露恨意。
只不过他看不到,女人的妆虽然花了,但是那笑容却会让人以为她是整个酒店里的最大赢家。
傲慢中,带着阴狠。
(接下来的事儿就该真的严肃起来了……【认真脸)